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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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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義

新春將近, 小區裏的物業也四處開始張燈結彩,路燈罩上了燈籠,樹枝上系了紅色福袋, 大門入口的上方拉了成片炫目的燈條。

晚間吃完飯, 徐阿姨帶任佳下樓去玩。

因為姐姐同款的外套晾在衣架上還沒幹, 徐阿姨不讓穿,小姑娘穿鞋的時候眼裏汪著眼淚,看著特別可憐。

任佳四歲,進入了孩童的模仿期, 她喜歡姐姐的衣服、鞋子, 也喜歡她變幻著五顏六色的頭發和各種造型的指甲。

任苒在物質上向來不拘束任佳什麽,只是同款衣服還能順帶著找一找,染發和美甲對於小孩子就明顯超綱了。

任苒實在沒有辦法,用彩線給她編了幾股頭發, 又買來紅色的指甲油給她抹在了粉粉的指甲蓋上。

“已經很漂亮了呀, 佳佳,”徐梅抱起她,“你被姐姐帶得,臭美得不行了哦。”

任苒從廚房冰箱裏拿了一瓶酸奶,順手從餐桌上抽了紙巾遞給任佳,十分費解地說:“這有什麽可哭的?自己擦一擦。”

徐梅笑:“小孩子都這樣,不順意就哭,我們走了哈。”

單阿姨休假,徐阿姨和佳佳出門, 屋裏一下安靜下來, 任苒喝著酸奶,打開電視看著省內的新聞頻道。

生活安穩的時候, 總是顯得無聊。

她滑著手機,看有誰能約出來吃飯或者喝個酒,突然門鈴響起。

任苒起身開門,看清門外的人影和在腳底躥動的小生物,驚訝以後驚喜地蹲下身。

她揉著小狗狗的腦袋,仰著頭問簡喚塵:“你怎麽要來也不說一聲啊?”

簡喚塵含笑看著她:“剛剛回來,先把狗給你送過來。奶奶在家嗎?我還帶了東西。”

任苒這才發現他手裏還帶了禮物,她抱起狗狗讓開身,簡喚塵進門將東西都放到了桌上。

屋裏的空調足得很,簡喚塵解了圍巾和外套掛在門口,回頭看到任苒穿著白色的毛衣,下配著紅色的絨裙像吐蕊的花,懷裏抱著小狗愛不釋手。

他心下喜愛,走過去從背後抱著她,往任苒的側臉親了親:“想我沒有?”

她似是受不住這麽逗,唉唉小聲提醒道:“這是在家裏,奶奶還在呢!”

任苒臨時將狗狗關進了自己的房間,回身往另一頭的屋子,擰開門把,緊閉的門扉裏傳來一股苦澀的藥味。

奶奶吃完晚飯,被徐阿姨扶進了屋,躺在墊得很厚的竹椅上,閉著眼睛養神。

任苒拉著簡喚塵的手上前,喚了兩聲:“奶奶?奶奶?”

奶奶在倦意中睜眼,她辨認出是簡喚塵來訪,渾濁的眼內也難得帶了一絲和緩之意:“小簡,來家裏坐?”

“對,來給您拜個早年。”簡喚塵禮貌道。

奶奶對簡喚塵的印象非常好,那時任國鳴出事,他忙前忙後、不遺餘力,家裏所有親戚人人稱道,都說自家兒孫也未必能有這十分之一。

如今看著簡喚塵和任苒牽在一起的手,容貌登對,也是一雙璧人。

她的心裏早有過一些預期,撐著身子想說說話,被簡喚塵攔住,伸手從旁拿了枕頭墊在奶奶身後。

她對簡喚塵處事用心細膩更加滿意。

先問了他父母安好,又細細問了他的學業,知道他大四畢業在即,又問:“是打算工作嗎?還是繼續讀書?”

簡喚塵一五一十地說:“已經保研了,F大化學系。以後在S市,回來也方便了,火車也只用三個多小時。”

任苒聞言,吃驚地側頭看向他。

奶奶欣慰地點頭:“小苒脾氣不好,平日裏多有不對的,你多讓讓她。”

“我會的。”

他們聊了一會兒天,直到徐阿姨從外帶著佳佳回來,便從奶奶屋裏出去了。

佳佳見到小狗興奮得不得了,尖叫著要抱,簡喚塵怕小狗不懂事傷到她,先把狗狗抱起,讓它和佳佳熟悉一下。

任苒在旁問:“保研的事你什麽時候定下來的?”

“十月的時候,”簡喚塵說,“那時候聯系了F大的老師,比較順利,十月底就定下來。你去北城的時候,名單已經公示了。”

任苒驚訝道:“……你都定下了?那、那時候,還問我接下來要走哪一步?”

簡喚塵玩笑說:“不那麽說,怎麽從你那裏得一些同情分?”

他看著任苒無語的神色,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是很早就決定這件事了。你家裏的情況,一時半會也動不了。想要好好在一起,總是我得將就你的。”

他對於未來已有完整成算,任苒聽完還是不放心:“你家裏人知道嗎?能同意嗎?”

同樣是國內頂級大學,或許專業水平上差不多,但是P大和F大的名頭在國人心中還是有差異的。

而且萬一簡家不僅限於國內,而是想送他出國深造呢?

簡喚塵讓任佳摸摸小狗,他不太在意地說:“他們又不指望我賺錢,在P大,或者F大都一樣,沒什麽區別。”

任苒反駁:“我還指望你賺錢呢。”

簡喚塵似恍然:“那我是得努力一些了,我這個專業就業,養這麽愛美的女朋友還是有點困難的。”

她哭笑不得道:“什麽跟什麽啊!”

任佳捏著狗狗軟軟的小爪子,嘴裏突然學她:“什麽跟什麽啊!”

任苒氣哼哼地伸手捏她的臉:“小學人精,你又會了?”

簡喚塵感覺很有意思,偏頭問:“佳佳要喊我什麽?”

“當然是哥哥呀!”

“不喊姐夫嗎?”他故意這麽問。

徐阿姨正好端著水果出來,任苒嗔怪地推了他一把,嬌氣地瞪著眼睛兇他:“當著別人,胡說什麽呢?”

簡喚塵又笑。

徐梅看著他們和睦,臉色也是喜氣洋洋的:“小簡晚上吃過了沒有?要不我給你弄兩個菜。”

任苒這才想起來,他自駕剛到就送狗過來,恐怕是沒時間吃飯。

果然簡喚塵客氣地說:“不用了,徐阿姨。我家裏那邊備飯了,一會兒回去吃。”

任苒擡頭一看墻上的時鐘,急急忙忙地催他動身:“都八點半啦!你飯都不吃,還在我這裏玩狗?!”

///

譚杳買了臘月二十二的高鐵票回家,晏知時比她早幾天回燕山,高鐵到站後,在出站口接到她。

譚杳調出從媽媽那裏知道的地址,遞給坐在前排的晏知時,晏知時掃過一眼,又報給了司機。

臨近過年,路上的車已經少了很多,司機知道他們都是在S市在讀書的大學生,侃侃而談間多有誇讚。

晏知時坐在前排一言不發,譚杳扯著笑,尷尬地嗯嗯啊啊,應答師傅的話。

大約四十分鐘以後,出租到達小區門口,門口安保管理嚴格,沒有入住信息不讓進。

譚杳只能給媽媽打電話喊她出來。

她打完電話,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晏知時:“我媽還有點東西沒收拾好,可能還要十分鐘……”

晏知時沒有看她,他的目光似被冰封,定在了某處。

譚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幾米遠處,戴著鴨舌帽、穿著短款羽絨服和藍色緊身牛仔褲的女生低頭捧著咖啡紙杯向他們走過來。

她的腳下,還跟著一只圓滾滾的小狗。

譚杳突然出聲:“任苒?”

任苒意外地擡起頭,與喊話的人已經近在咫尺。

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闊別已久的晏知時,在很短的時間內消化著為什麽他和譚杳一起在這裏這件事,面上不顯地點了個頭:“你好譚杳。”

譚杳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巧合,燕山這麽大,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重遇任苒?

她甚至不敢看身邊晏知時的神色,說:“你怎麽在這裏?”

“遛狗從那邊轉過來的,”任苒手指比劃了一個圈子,又落回自己的手上,“順便買了一杯咖啡。”

譚杳尷尬地說:“好巧。”

“是很巧,”她故作繁忙地看了一眼拿著咖啡的腕間銀白色的手表,“要是沒什麽事兒,我先撤了?”

原本一直沈默的晏知時在此刻終於開口。

他說:“有空一起吃個午飯嗎?”

任苒看了一眼他身側的譚杳。

她穿著漂亮整潔的衣服,唇上抹著裸色的唇膏,頭發燙了微卷,已經很有都市女孩青春靚麗的模樣。

但在聽到晏知時的問話的瞬間,她似乎是一個棉花糖,被人一把抓住後失去了原本的形狀。

譚杳臉色晦暗著,腳下小退半步,將空間留給他們,削弱自己在中間的存在感。

面對著任苒,她下意識地退讓,只做一個配角。

任苒果斷地搖頭:“不好意思,跟男朋友有約了。”

她在場面上及時與晏知時劃開了界限,體面地退到路邊,牽著狗上了出租車。

幾個小時以後,任苒搭車返回,進了小區大門,突然腳下的小狗在僻靜的地方沖某身後汪汪大叫起來。

任苒下意識地隨它望過去,晏知時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幾米遠的地方。

他或許是一直待在了室外,臉色蒼白著,沒有一絲暖意。

他說:“你跟簡喚塵在一起了,是嗎?”

任苒自覺分手已久,已經沒什麽要跟他做交代的,她反身往前幾步,又回頭,看著靜默在原地的晏知時,非常平靜地說:“是。”

晏知時沈默了很久,閉上眼睛。他的呼吸在零下的溫度裏飄出白霧。

“小苒。”他痛苦地皺眉,終於念出這個久違的名字。

“我一直欠你一個道歉。你說的對,是我一直違背諾言,答應你的事情,一件都沒有完成。家裏的事我沒有足夠用心幫到你,又因為生氣沒能第一時間陪在你身邊。但是……”

任苒已經不想再回憶那些過往,她打斷道:“晏知時,誰對誰錯都罷,一切已經結束了。往事不可追,我不想再提,你的道歉沒有意義。”

她原想直接走,又想起今天的譚杳:“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但這個世界上總是人情債最難欠。如果不喜歡,還是不要做太多讓別人誤會的事。”

晏知時問:“你是因為喜歡跟簡喚塵在一起的嗎?”

任苒沒有來得及開口,他已經又問:“那你當初又是因為喜歡,跟我在一起的嗎?”

“……”

他的聲音壓抑痛苦:“之前每天說的喜歡我,現在說一句呢?難以啟齒麽?”

晏知時想聽的不過是一句“喜歡”,甚至真的“喜歡過”也好,也不算枉費這些年。

偏偏任苒沈默下來,許久拽了拽腳下不安分,一直要往晏知時腳邊撲的狗。

他終於覺得可笑,為自己,也為任苒:“你當初沒有半分喜歡都可以做到最後一步,現在又是拿什麽立場在教我?”

任苒為這一句無可辯駁。

“當我多說這句。”她轉過身。

“他知道我們在一起過嗎?”晏知時在背後問 。

“他不知道。”

任苒沒有回頭,態度堅決,直接撇清所有:“這件事,也沒必要讓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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